文/吴海峰（北京林业大学自然保护区学院）张劲硕（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

记者/刘汝佳 编辑刘昭 新媒体编辑/吕冰心

灵猴辞旧岁，金鸡报喜来。作为十二生肖中唯一的鸟类，以家鸡为代表的鸡，它是怎么入榜的呢？原来，它竟具有其为人所赞美、学习的“五德”，即文德、武德、勇德、仁德和信德。

那么鸡的五德又各有何寓意？在鸡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们特别为读者举几种在中国能见到的雉鸡之例，来介绍鸡之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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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文人”之冠

家鸡因头上有冠，就像古代读书人戴的帽子一样，因此被认为具有“文德”。实际上，除了为人们所熟知的家鸡的“鸡冠子”之外，其他大多数雉鸡类的头上，也都顶着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的“帽子”。

很多雉鸡的“帽子”由生于头顶的冠羽组成：中国特有种红腹锦鸡（Chrysolophus pictus）在求偶炫耀时，不但会向雌鸟展开其颈部橘黑相间的扇形羽毛并侧向张开尾羽，还会微微树立起金黄色的冠羽；

▲红腹锦鸡（供图 CFP）

蓝孔雀（Pavo cristatus）头顶的一簇端部膨大的冠羽则时刻直耸向上，并且呈扇面状打开，这一点可以与冠羽端部不膨大且为簇状的绿孔雀（P. muticus）相区别；

▲蓝孔雀（供图 东方IC）

▲绿孔雀（供图 东方IC）

而另一种中国特有鸟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褐马鸡（Crossoptilon mantchuricum），其体色黑褐，头侧两个白色的耳羽簇向后延长，就像一对角。

▲褐马鸡（供图 东方IC）

但另一种中国特有雉鸡，它的“角”则更加艳丽而灵活，这种鸟就是黄腹角雉（Tragopan caboti）。

黄腹角雉的角有点像牛的“犄角”，只不过它们的角并非骨质或角质，甚至如果不是求偶炫耀时连见都见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黄腹角雉蓝色的角由肉质的结缔组织构成，当雄鸟向雌鸟求偶炫耀时，才会因充血膨大而凸显，并通过肉角的摆动来吸引雌鸟的注意，同时也会炫耀展示同样因充血而膨大的喉部肉垂来吸博得雌鸟的青睐。

中国古人正是观察到雉鸡类形态各异的“冠”与文人的帽子或头部装束十分相似，才将它们以文人相比，进而联想到它们的“文德”。

▲黄腹角雉（供图 东方IC）

▲黄腹角雉求偶时展示出的“角”与肉垂（供图 吴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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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天生英武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白鹇（Lophura nythemera）有这样的记载“鹇似山鸡而色白，有黑纹如涟漪，尾长三四尺，体备冠距……”。其中，“冠”指的就是其头顶上蓝黑色的冠羽；而“距”则标志着白鹇的武德，这又是怎么讲呢？

▲白鹇的距（供图 CFP）

我们经常能见到，在公鸡“小腿”的后侧常具一个甚至多个位置较高的“后爪”，实际上这是生长在跗跖骨上外被角质层的“骨棍”，也是公鸡区别于母鸡的第二性征。有趣的是，一些性腺发育不良或被摘除的母鸡，也会长出与公鸡无异的距。那么距的功能又是什么呢？

原来，在雉鸡类雄鸟争夺配偶时，往往双方会比较体型大小、身体素质与体羽光泽的高下；当双方难分伯仲时，则会进行下一轮的武力争斗。双方不但会用喙啄击对手，还会高高跃起，并用足和距“飞踹”对手。

成书于战国初期的《左传》有关于斗鸡最早的记录，其中甚至记载了两种更为夸张的方法：季氏芥鸡翼，郈氏为金距之处。大意即：季平子将芥末洒在鸡翅膀上，而郈昭伯则在鸡距之处绑上金属刀子。由此可见古人对鸡类行为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对鸡武德的崇拜。

▲鸡“腿”绑刀（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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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德：尚武善战

如果说“武德”是鸡的硬件属性，尤其是各种“公鸡”天生具有的特征，那么“勇德”则是鸡的软件属性，是鸡真正的品德。

汉武帝刘彻曾在一次狩猎过程中射中一只褐马鸡，因其英姿而将其带回宫中饲养，但褐马鸡因性情刚烈绝食而死。汉武帝被其不屈服的性格深深打动，后令人从山中捕捉褐马鸡雏鸟饲养。长大后的褐马鸡雌雄形影不离，雄鸡一旦发现自己的伴侣受到侵犯，就会把对方啄得头破血流或落荒而逃。汉武帝痴迷于褐马鸡的英勇善战，后令人将雄鸡的尾羽拔下作为武将盔缨，戴在头上以示英勇奋战，敢于牺牲之精神。

▲褐马鸡（图片来自网络）

鸡的勇德除了体现在不具强势、勇猛善战之外，也体现在对于其他鸟类不敢触碰的毒虫也毫不畏惧。对于这一点，中国古人的观察尤为细致，甚至在许多艺术作品中都有体现。

《西游记》第五十五回中，唐僧师徒四人来到西梁女儿国，有一女妖怪把唐僧抓走。孙悟空与猪八戒均不敌那女妖怪，后经鱼篮观音菩萨指点，请来昴日星官助阵。昴日星官对着妖精大叫一声，妖怪就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蝎子精；再叫一声，蝎子精便浑身酥软而死。而昴日星官，实际则是一只双冠大公鸡的化身。虽说是神话，但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在毒蝎面前，雉鸡不但无所畏惧，甚至能将其降服。

▲《西游记》中大公鸡制伏蝎子精片段（动图截取自《西游记》86版第16集）

除了西游记中对公鸡善战毒虫的浪漫描写，在中国许多地区，也有着类似的美好祝愿。每到端午节，天气转暖，毒虫开始活动，人们会以贴带有公鸡图案的窗花等多种形式来预防五毒，即蝎、蛇、蜈蚣、壁虎、蟾蜍，因此人们将“五毒克星”之美名赋予鸡。虽然蜈蚣和毒蝎具有能置人毙命的毒液，但仍不敌雉鸡勇敢的性格、敏捷的身手以及强大的消化系统和解毒能力。因此，这也是鸡“勇德”的体现。

▲鸡剪纸（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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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与“鸡”为善

虽然鸡具有武德和勇德，看起来生性剽悍凶猛，但包括剽悍的褐马鸡在内的许多雉鸡却是群居动物，特别是冬季它们常集群活动，并与伙伴一起觅食。

隶属于松鸡科的柳雷鸟（Lagopus lagopus），广泛分布于亚洲、欧洲及北美洲的北寒带地区，它们会在冬季到来之前换上一身雪白的羽衣，蹲卧在雪地里时几乎与雪球没有差别，这也让它们的天敌看花了眼。

冬季的柳雷鸟会集数十甚至数百只的大群活动，集群觅食对于躲避天敌有何好处呢？首先，多一只眼睛就能早一秒发现天敌，就能尽早借助自身的隐蔽色躲避天敌的目光；其次，即使被天敌锁定目标，群体中多一个同伴，自己也就少一分被捕食的风险。因此很多种类的“野鸡”，包括勺鸡（Pucrasia macrolopha）、环颈雉（Phasianus colchicus）及花尾榛鸡（Bonasa bonasia）等，在冬季都会集群活动。

▲柳雷鸟在雪地中集群（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对同伴的仁，鸡类对雏鸟的爱更是无微不至，雉鸡的雌鸟常不辞辛苦地独自担任起孵卵及照顾雏鸟的重担。仅分布于中国甘肃、四川、青海三省高海拔地区的斑尾榛鸡（B. sewerzowi），是花尾榛鸡的“近亲”。雌鸟孵卵时十分恋巢，甚至当人们都到离巢1米时仍纹丝不动；当雌鸟离巢觅食时，会用树枝、树叶将卵覆盖，以减少巢及卵被天敌发现的可能；当雏鸟破壳而出时，雌鸟会带着它们到食物更丰富的地区觅食。

▲斑尾榛鸡（摄影/张劲硕）

人们常借助母鸡的“仁德”，来帮助孵化家鸭的卵。这些母鸡对待家鸭雏鸟就像对待自己的亲骨肉一样，用体温温暖它们的身体、用翅膀为他们遮风挡雨，甚至在有敌人觊觎小鸭子时，母鸡也会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武和勇来阻止“老鹰捉小鸡”。

鸡的仁德，与人的“仁”如出一辙，也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提倡的“友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母鸡带鸭子（供图 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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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德：准点报时

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诚信”，在鸡的五德中则为“信德”。巧合的是，“信德”不但排在人之五常（仁义礼智信）的末位，同时也排在了鸡之五德的末位，但它并非不重要，而是十分重要，因此即出现在了五常之中、又列入了五德之内。

在含有“鸡”字的众多成语中，少数几个褒义词也多与“信”有关，例如金鸡报晓和闻鸡起舞。人们正是把了家鸡晨鸣的习性当做了报晓的信号。然而，家鸡有为何具有“报晓”的习性呢？这种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红原鸡（摄影/孙忻 国家动物博物馆展示馆馆长）

实际上，家鸡报晓的习性遗传自其祖先红原鸡，而晨鸣又是绝大多数鸟类的雄鸟都具有的习性。雄鸟的鸣唱具有保卫领域的功能，能够警告其他雄鸟不要进入自己的领域；而美丽的歌喉同强壮的体格一样，还具有吸引配偶的功能。而多数鸟类选择在清晨鸣唱，也是益处多多：不但清晨时较为安静，有利于声音传播，而且清晨时光线较暗，不易被捕食性天敌发现。

伴随着家鸡的晨鸣开始一天的劳作，并以雉鸡的文、武、勇、仁、信五德作为学习的榜样，勤劳智慧的中国人民，可以说是在鸡的陪伴下，一步步书写出了灿烂的中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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