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百草枯“必死论”太绝对！最大百草枯中毒治疗基地如何做到六成治愈？

科普中央厨房 | 北京科技报

2018-08-31

日前网红“杀鱼弟”服用“剧毒”百草枯被成功治愈引发关注。一位专业医生表示，百草枯中毒治愈率已达到61.8%。这是怎么回事？

文/记者何从编辑/刘昭

新媒体编辑/聂淑芳

采访专家：

菅向东（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中毒与职业病科主任）

近日，网红“杀鱼弟”因服用百草枯自杀，最终被成功救回再次引起人们关注。无独有偶，最近还有一家三口，因为把百草枯误当成了酱油加到菜里吃了，吃完以后就被送到了急救室。这些事件让毒性巨大的百草枯成了舆论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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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救请别放弃治疗

关于百草枯的恐怖，其“必死论”流传甚广。一篇流传甚广的网文《百草枯，给你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你活着的机会》，还有纪录片《急诊室故事》，都细致地描绘了百草枯的“致命危害”。然而事实上，百草枯成功治愈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在之前媒体报道中，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急诊科副主任、中毒科主任菅向东表示，百草枯治愈率已达到61.8%。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吃了百草枯必死无疑吗？

事实上，目前百草枯中毒患者的救治存活率并不算低。不少医院收治患者的存活率达到了50%以上。先来看一组数据。

2013年郑大一附院急诊医学部发表的文献显示，该院2012年1月至2013年2月收治176例百草枯中毒患者，存活96例，死亡80例，存活率为54.55%；

2006年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急诊科发表的文献显示，该院2001年9月到2005年12月，收治百草枯中毒113例，死亡53例，存活60例，存活率为54.1%；

2016年山东大学附属省立医院呼吸科发表文献显示，该院2012年1月至2014年12月收治百草枯中毒患者120例，死亡39例，存活81例，存活率为67.5%；

2016年潍坊市人民医院发表文献显示，该院2013年2月至2015年3月期间急诊科收治百草枯中毒患者125例，死亡59例，存活66例，存活率为52.8%；

2017年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急诊科再次发表相关文献，该院2011年12月至2014年12月收治急性百草枯中毒患者272例，死亡128例，存活144例，存活率52.5%。

（来源：“医学界”微信公众号）

▲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中毒与职业病科近年来对百草枯治愈存活率统计数字（图片由菅向东提供）

菅向东所在的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中毒与职业病科，是现今国内最大的百草枯中毒治疗基地。据菅向东主任介绍，61.8%的数字是近年来自己科室统计的整体治愈率，是目前为止国内外最大的，经过注册的百草枯中毒临床研究数据。

“我们科室专门收治各种急慢性中毒患者，尤其是中毒急危重症患者，百草枯中毒就是收治的主要病种。每年收治来自全国各地的百草枯中毒患者数百例，在多年研究和实践积累下，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广受社会关注的“杀鱼弟”孟凡森在经过近一个月治疗，于8月27日诊断为肺通气、弥散功能正常，基本痊愈已经出院了。”菅向东说到。

▲在山东大学齐鲁医院进行百草枯中毒治疗的“杀鱼弟”（摄影济南时报记者王汗冰）

▲“杀鱼弟”孟某森的肺通气弥散功能检查（供图菅向东）

菅向东表示，影响百草枯中毒预后的因素很多，除了毒物摄入量、年龄因素外，还受服毒后是否立即进行催吐、服毒后至洗胃的时间间隔、服毒时是否空腹等因素影响。主要还是要根据临床表现和毒检结果来判断病情。患者如果能够及早到医院接受系统诊治，尿毒检浓度小于30μg/ ml的临床治愈存活率还是比较大的。

许多人认为百草枯中毒治愈是因为喝的假药，据悉，百草枯市场售价只有几块钱，成本也就是说一两块钱，客观上不存在假冒产品的操作空间，因为造假的成本包括生产、包装、印刷等可能会更高，而且还有风险。菅向东主任表示，临床上发现，百草枯没有因过期而失效或降低效果这一说，时间保存越久，溶媒可能挥发一些，而百草枯浓度似乎更高些。

百草枯的致死率的确被夸张了，服了百草枯死亡率肯定没有100%，但这并不是说百草枯的毒性不强！这取决于喝的剂量和就医的时间，还有及时抢救措施是否得当。菅向东主任表示，“有些百草枯中毒导致的肺纤维化经过中毒专业医师治疗后是可以逆转的，因此“百草枯中毒导致不可逆的肺纤维化”这一说法并不完全正确。

菅向东也提醒，“喝了百草枯必死”其实是个误导，一旦发生中毒，千万不能坐以待毙：“其实有很多可以治愈的病人，丧失了这种机会。一旦食用了百草枯，要积极救治，病情稳定后，尽量到有救治能力的机构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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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死亡方式

百草枯不是像有机磷农药、剧毒鼠药等那样的神经毒剂，大多数非大剂量服用者早期是症状往往不太严重，起病较缓，然后逐渐加速加重，这正是该毒物的障眼法。

喝下百草枯后，毒性会慢慢扩散到肺部和肾脏上，一般认为在口服百草枯后的2到3天后，毒性将最大的发挥出来，导致呼吸衰竭，最后窒息而亡。喝百草枯自杀是很痛苦的，这是慢性死亡，呼吸越来越急促，慢慢的窒息而亡，这个过程可能持续几个小时。

▲“杀鱼弟”的百草枯中毒相关诊断数据（供图菅向东）

病人死亡有多种可能，呼吸衰竭、肾衰竭、并发症，但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轻易死去。肺是百草枯的主要靶器官之一，在肺泡细胞中有一个独特的运载系统正好无法分辨百草枯，会主动将这些毒液摄取入细胞中。毒液进入细胞后发生连续氧化还原反应后，破坏了肺泡细胞，纤维细胞随即侵入，肺逐渐纤维化。

在人体的肺中，氧气需要从若干层细胞或间隙之中弥散过去，最终才能通过肺泡壁，到达血管里的红细胞中。而当被百草枯碰到肺泡细胞后，会使其肿胀，让氧气弥散变得异常困难，氧气不能顺利达到血管中的红细胞里，结果人就缺氧了。这时候可以提高吸入氧的浓度进行治疗，但如果肺的功能下降到一定程度，就算再提高氧气供给也不能维持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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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服泥浆水仍然是一把双韧剑

在网络上、微博上关于百草枯有言论，误服后第一时间给患者灌泥水。那么这个看似奇葩的方法是真的吗？百草枯这个农药，喷洒在植物身上，只会造成植物的茎和叶枯死，还是泥土下面的根没有多大的作用，所以就会让农村人误以为，泥土能够有效的隔绝百草枯的毒性。所以这个偏方就是，当人在误食百草枯以后只要吃下干泥土，就能够很大程度上的缓解毒性。

土壤是可以导电的，原因是因为大部分土壤都带有负电荷，土壤中的矿物质，有机质都是表面带有负电荷的胶体。当百草枯溶液与土壤接触时，其有效的阳离子成分会与带有负电荷的土壤胶体结合，导致电离度下降，游离的百草枯阳离子浓度下降，导致为百草枯活性下降。

▲把百草枯进行滴液的除草试验（供图菅向东）

但是这个特点并不意味可以高效的救治百草枯中毒的患者！百草枯进入体内之后，会被沿途的各个器官吸收，然后进入血液，而泥土泥浆物质是无法进入血液的。人的胃部是酸性环境，是很利于百草枯解离的环境，所以口服吸收很快，0.5-4小时血浓度就能达峰，所以百草枯中毒仍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疾病。

喝了百草枯后该如何自救?应及时拨打120急救电话，口服2杯请水，约200ml。小勺或柄状物压舌根并刺激咽后壁诱发催吐，可反复几次，一定要赶在黄金10分钟内把农药吐出来。如果是饭后喝的药，通过催吐可以吐出绝大部分农药。

菅向东主任表示，泥浆水含有大量病原微生物，百草枯可以引起消化道严重损伤，导致胃肠粘膜上皮细胞破坏。大量不洁泥浆水涌入无疑增加了消化道及全身感染的机会。因此，对口服百草枯中毒患者灌服泥浆水是一把双韧剑。不过，有一种常用的硅酸盐类药物思密达，也就是八面蒙脱石散，可以替代泥浆水，给百草枯中毒患者灌服，还可以联合活性炭混悬液口服，具有很好的去毒效果。

Tips：

便宜好用的农业除草剂

百草枯的化学名称叫做“1-1-二甲基-4-4-联吡啶阳离子盐” 1882年首度合成百草枯，在1955年被英国ICI公司（先正达的前身）发现其具有除草的特性。1962年，由ICI公司注册并开始生产百草枯除草剂。现在，超过120个国家使用，也有超过20多个国家规定对其禁止使用或者严格限制使用。

▲百草枯的化学方程式（图片来源网络）

百草枯产品是世界上用量第二大的除草剂，仅次于草甘膦，主要用于农业和园艺除草以及棉花、大豆等的催枯。它其中含有的有效成分，会破坏绿色植物的叶绿体层膜，然后终止植物的光合作用和叶绿素的合成，既然植物都无法进行光合作用了，植物自然就会迅速死亡。

▲农民在喷射农药（图片来源网络）

从百草枯的化学性质来看，其有很大的水溶解度。施用后，在土壤会被土壤中带负电荷的黏粒所吸附，而施用后附着在杂草上也会被水淋洗到土壤中，一样会被土壤黏粒所吸附。再逐渐被光降解、被微生物分解，最后变成氨、二氧化碳和水等消失。百草枯的价格便宜，易被土壤固定而分解，是对环境相对友善的农药。在作物上很快就会衰退分解，就食品安全而言，也较无残留疑虑。

人体口服百草枯为剧毒，喝一小口就恐丧命，而且尚无解药。为了防止误食，根据中国的农药强制标准，在百草枯生产时必须染成墨绿色，增加臭味剂使其闻起来很恶心，增加催吐剂作用于大脑中枢神经，入口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导致人体强烈呕吐。

参考资料：

百草枯中毒救治“齐鲁方案”(2014) 菅向东等， ... - 《中国工业医学杂志》 – 2014

百草枯中毒诊断与治疗“泰山共识”(2014) 菅向东 - 全国劳动卫生与职业病学术会议 –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