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奔袭送学生回京治疗，能否用直升机转运重伤患者？

科普中央厨房 | 北京科技报

2018-10-17

刷屏的爱心接力，让北京中学生回京治疗路途变得畅通。这次救援直升机能否派上用场？直升机救援有哪些禁忌症？费用如何？

文/记者李荔编辑/陈永杰

新媒体编辑/吕冰心

【采访专家】

陈东升

中国航空医疗救援联盟秘书长

498.6公里的路途，用时5小时21分已平安抵达终点，这可是要穿越早高峰期的北京。简直就是奇迹！

从10月16日凌晨5时15分起，一场从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医院的生命接力在众人关注中一路奔向北京天坛医院。目的只有一个：拯救13岁北京中学生的生命。

据了解，这名小患者10月3日在内蒙古因交通事故导致重度颅脑损伤，经当地医院抢救后，仍双侧瞳孔散大、深度昏迷、无自主呼吸，需要依靠呼吸机等维系生命。

在警车开道和社会爱心接力下，498.6公里的路途，最终比预计时间提前了2个多小时抵达终点——北京天坛医院（新址）。这名北京中学生被推进天坛医院重症医学科，目前天坛医院正在组织专家会诊抢救。

一时间，不少热心读者开始关注并好奇，为什么不选择直升机急救方式？费用到底有多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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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应急医疗救援需做专业评估

这场暖心救援之余，不少人开始咨询空中救援是否也能发挥一下作用？

中国航空医疗救援联盟（CAMRA）首任秘书长陈东升告诉北京科技报｜科学加客户端记者，这位中学生因交通事故导致脑部损伤的案例，其实非常适合用航空应急医疗救援。黄金救援时间就是六十分钟，救援越及时，救活的可能性就越高，这在全世界范围之内都有经验可谈。

所谓航空应急医疗救援，就是使用装有专用医疗救护设备的飞机或直升机，为抢救患者生命和紧急施救进行的飞行服务。

“近些年，在我国因交通事故后抢救不及时而造成的创伤性死亡率很高。其中大部分人车祸后过多的依赖于地面交通的救护，而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陈东升说。

那么是否有哪些疾病不适合用航空应急医疗救援？陈东升介绍，航空紧急救援分为院前急救和院间转运，有一定的救援适应症要求，当前我国的空中救援主要以创伤，烧伤，普外，胸外，神经学方面的适应症为主，简而言之，不是所有病患都适合上直升机，而是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伤情评估。

一些特殊疾病患者，比如心血管、脑血管、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等患者。这些患者必须经过专职的飞行医生作出可行性结论。

目前空中救援的唯一问题，就是直升机利用空中通道快速转运，每1000米的高度差距都会带来氧气浓度和气压的变化，这对于一部分需要转运的病患就是要高度注意的安全问题。直升机飞行高度一般都低于800米，对病患的影响不会太大，由于涉及到专业的医疗评估问题，针对不同的案例还是需要现场的医生作出客观的评估。

▲医疗救援直升机舱内布局图（图片来自于中国航空医疗救援联盟）

根据国际直升机紧急救援（HEMS）标准，专业医疗直升机舱内必须配备符合ICU标准的医疗设备，包括呼吸机、除颤监护仪、吸痰机、机载氧气瓶、输液、医用担架、婴儿暖箱、ECMO等先进抢救设备，以及各种急救药品、医疗用品、防护用品等，并可根据不同情况增配相应设备，以满足不同病人的不同需求。

陈东升介绍，与地面紧急救援的交通工具相比，航空应急医疗救援好处在于不会有较大的振动，稳定性较好。对于一些比较严重的创伤性的骨折的病人或者一些粉碎性骨折患者，采用直升机救援相对于地面救护车转运而言更快更稳。

目前中国航空医疗救援联盟也在搜集、整理和统计每年的空中救护案例，到目前为止，多以院间转运为主，院前急救开展较少，不适合直升机救援的禁忌症案例还比较少。总体来讲，海陆空立体救援体系建设是我国当下的重要任务，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通过顶层设计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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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空中救援并不难，但价格贵

常在美国电影中出现的医疗救援直升机正飞入国人的视野,但是航空医疗救护距离普通百姓还有多远?

北京999急救中心副院长田振彪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当发生重症疾病时，在地面救护车无法到达或无法快速达到现场时，人们就可以申请航空医疗救援。要申请航空医疗救援途径并不复杂，遇到前述突发情况时，市民可通过拨打999、120急救电话，提出航空医疗救援的诉求。

（图片来自999急救中心网站）

“实际上，提出的航空医疗救援申请能否通过，还要进行综合评估。”田振彪曾介绍，以999急救中心的流程为例，在收到航空医疗救援的申请后，他们会根据患者病情，同时综合考虑当时的天气等因素进行评估。比如要先要确定患者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飞行，当时的天气是否适合起飞，有没有合适的直升机起降点等因素。

“航空医疗救援肯定价格不菲，普通人估计难以承受。”提起专业医疗航空救援，许多人不免会有类似的想法。究竟费用如何？记者登录北京120急救中心网站了解到，跨省市长途转运，因病人或家属需求医疗直升机执行急救转运，为每小时4万元。而病人或家属需求要采用医疗固定翼机执行急救转运，为每小时7万元。

▲北京市120急救中心官网关于航空救援的费用

这些费用具体包含飞机租赁费、起降费，停场费、医疗费、除冰费等。双方协商，按小时计收，不足1小时按1小时计收，收费时限按全程往返飞行时间计算，具体由航空公司予以解释。特殊需求则需另议。到目前为止，北京急救中心航空医疗救援体系内共有71架各类机型，在京津冀地区可随时出动14架旋翼直升机和3架固定翼飞机参与航空救援。

实际上，航空救援就是直升机救援吗?据了解，医疗专机分为两类：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二者在用法上是有很大差别，在使用时主要参考是航行里程数。直升机的最大飞行里程半径一般不超过300公里，所以一般用于医疗急救或省内的城际医疗转运；而固定翼飞机的航程能达到3000公里以上，且在机场喝足油后还可继续飞行，所以一般用于中远距离医疗转运。因此不同的医疗专机机型服务于不同需求的患者。

▲北京市120急救中心航空医疗救援队的直升机（图片来自北京急救中心）

北京120急救中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表示，实际上，不同的救援机构，直升机急救运输的费用和标准也不一样。同时，不同的病人因个体不同，比如年龄、体质、病情的严重程度等差异，尤其对于涉及到小孩的一些特殊设备，因此价格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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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让普通市民能享受航空救援？

那么这个对于老百姓来说，昂贵的空中救援能否惠及民生？陈东升介绍，国内多个部委曾在多个场合阐述了这样一个观点：中国的航空医疗救援市场，首先一定是让老百姓少花钱，甚至不花钱。

陈东升介绍，自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国内应急救援体系建设被高度重视起来。之后陆陆续续的一些社会事件，让他们不断意识到没有空中救援力量，我们国家的救援保障体系就不够完善。

2011年，他们团队就发现中国需要在航空医疗救援市场做一些培育，做一些科普，做一些信息交流。于是那年他们举办了第一届的中国航空医疗救援国际研讨会，会议规模较小只有80多人。当时也没意识到要专门成立一个航空医疗救援的组织，直到在2016年他们团队在第五届中国航空医疗救援会议上，他们才与国际上的德国、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瑞士等几家组织达成共识，要在中国创立一个能和国际对话的民间组织。

2017年5月，他们汇集了77家单位共同发起，成立中国航空医疗救援联盟（CAMRA）。未来，他们联盟希望做好政府助手，行业推手，以及企业帮手的角色。

对于目前的航空救援费用的问题，陈东升认为，有以下四个解决方案：一是目前由于现在医疗保险里还没有航空医疗救援险的险种，政府主导增设相关保险，并在开车车主的强制险中覆盖航空医疗救援保险金。二是通过与商业保险公司合作，开发能让老百姓买得起的航空医疗救援保险。目前中国人保、平安保险、太平保险都已经开发出了相应的救援保险。

三是推出会员卡服务的形式。买保险可能很多人觉得会受制于诸多的条条框框，而会员卡服务可以让会员实现飞机救援的“私人定制化”，从个人到家庭保障都可满足不同需要。此外，目前我国还缺少一种通过慈善组织、基金会和公益组织进行捐赠的模式。而目前像美国，每年民间组织捐赠给航空医疗救援的金额超过百亿美元。目前我国已放开这种民间组织注册、运营的门槛，但总体来说发展还比较缓慢。

陈东升认为，未来，要让空中救援真正变成百姓“福利”。一定是以国家主导的社会保险和强制险为主，以商业保险作为辅，以重点挖掘会员制服务、慈善组织捐赠和公益组织支持服务等潜在力量为支点的“组合”，才能大大真正提高老百姓幸福指数。

陈东升表示，虽然这样的前景很乐观，但是现在仍会存在一些问题。比如目前航空救援险的宣传和购买的渠道还没有全方位地铺开。再比如咱们国家的飞行器数量不够，比如可能会有的人购买了相关保险，但需要直升机救援时，可能会发现附近没有直升机，供和需的矛盾会比较突出。因此中国航空救援体系建立，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需要多方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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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启示

“直升机因灵活机动、小面积垂直起降、自由悬停、低空低速点对点飞行等特征，已成为城市应急救援的重要组成力量。”陆军军医大学职业教育中心肖清和重庆工商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滔钟歆曾撰写《国外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现状与启示》一文中提到，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是一个衔接紧密、互为支撑、协同密切的运行系统。目前，全球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发展较为成熟和完善的主要是德国、英国、瑞士、美国、澳大利亚、日本六个国家。目前，国外成熟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基本分为5 大功能模块，即调控、飞行、医疗、保障和运营模块。

（图表引自《国外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现状与启示》）

他们在文中介绍到，德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的国家。20 世纪六七十年代，居高不下的交通事故致死（残）率与《德国联邦搜救法》的颁布实施，促成了德国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的建设。在德国，直升机应急救援是一项公众福利，与全民强制医疗保险相结合。其建有世界最发达的救援网络，拥有76 个院前救援基地，服务范围覆盖整个德国，由其下辖的16 个联邦州负责。德国法律规定，专业医疗救援力量必须在接到救助电话12 min 内到达伤病员身边，因此德国直升机应急救援网点采取以医院为中心布设，确保到达最近的救援站的距离不超过15 min航程。

瑞士直升机应急救援起步于滑雪救助，因冬季易发雪崩，因此瑞士的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在建设之初就将人口分布和事故发生率作为控制网点布设的重要指标。通常情况下，从收到求救警报后能在5 min 内起飞，15 min 就可以到达境内任意事故现场，效率非常高。美国因其发达而完备的通用航空产业，其直升机应急救援体系已成为全球最为强大的救援力量之一。目前，美国直升机应急救援主要由美国空军、海岸警卫队、国民航空警卫队、各州航空救援力量及其他社会力量共同组成。

日本医科大学千叶北总病院急救中心副教授久城正纪在今年举办的“中日医院—999航空医疗救援学术研讨会”上曾介绍，急救车进入现场救援和采用直升机救援相比，直升机救援会提高30%的效率，使重症患者减少47%，伤病员死亡率下降27%。因为有这样的优势，所以日本直升机救援基地一直呈增加的趋势。目前，日本人口规模有1.27亿，现在一共有51处航空医疗救援基地。每一个基地每年的直升机运营的费用平均在1200万人民币左右，经费的90%由国家负担，地方政府负担10%左右，直升机的运营、飞行工作是委托民间公司来操作的。

陈东升透露，我们现在就是要融合这些成熟的国际经验，并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特色的航空救援体系。目前发达国家大多建有完善的航空医疗救援体系，德国的直升机空中救援15分钟能到达国内任何一个地方；美国的航空医疗救援覆盖了全美60%的洲际公路网络，能够为其境内84.5%的人口提供20分钟抵达现场的服务保障。